夜读丨听听那雨柚声

 

本期作者:宋俊英丨今日主播:阿琳达

时断时续的雨,在夜的帷幕里,又开始了孤独的舞蹈。这样的雨夜,消磨了我出去走走的勇气。于是,便心安理得地窝家。挑起窗帘,黄昏的路灯影里,雨正用光闪闪的丝线,穿起莹亮的雨珠,编成一幅幅珠帘,渲染出一派凄清迷蒙的意蕴。

想起年少时听风看雨,都是在满窗翠绿柚子叶的背景里。儿时在小镇长大,我家门前种着一棵柚子树。父亲说那是在他出生后不久,奶奶亲手栽下的。

在儿时的印象中,那柚子树一年四季都是绿的。树干有俩小孩合抱那么粗,旁逸斜出的枝丫,刚好对着我家二楼的窗口,一律斜斜上扬,形成一个华盖似的树冠,密密层层的叶儿,像无数只手在空中相握、交叠,其亲密、其深情,足以让阳光和风雨失色。尤其当它开花时更妙不可言——我家每天“浸泡”在浓香的柚子花浴里。

奶奶说,柚子花开得越香越好,柚子就会结得又大又多。于是,我天天站在柚子树下仰望柚子花。绿叶丛中,这儿一丛,那儿一簇,白白的,黄黄的,开得非常热闹。小虫儿在花间飞舞着,嘤嘤嗡嗡的,厚厚的花瓣时不时飘落下来。几天后,树上就会慢慢地长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柚子,犹如一颗颗翡翠,可爱极了。而我还时不时地在树下念念有词:“柚子啊,柚子啊,快快长大吧,风吹雨打都不怕!”

金色的柚子皮只是外衣,在父亲大大的手掌里,它慢慢地绽开如同花瓣,里面好似躲着一个圆圆满满的月亮,披一身白色衣裳。站在一边的我,早已迫不及待地捻起指尖,帮着父亲将“花瓣”里的“白衣”撕落,让柚子真身快点出来:结实、晶莹、温润、透明的果实。

当父亲把柚子用力掰开,圆月就成了半月,我再用力掰开,半月又成了弯月。弯月再去皮,入口化成悠长的记忆:微苦,带酸,甘甜,然后回味无穷。这,也让我很多年后悟觉:人生何尝不是在“时圆月、时半月、时弯月”的折腾变形中?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柚子般或苦或酸或甜的滋味?

在我上小学一年级时,奶奶因病永远地走了。不久,我家也搬离了老房子。从此,房子一直空置着,柚子树更是无人照看,逐渐面目全非。据说,每年树上结柚子的时节,未成熟就被附近的孩子和镇上外来的务工人员摘得精光。再加上乡里乡亲,很相信三四十年以上树龄的柚子叶儿有神奇功效,特能清肺止咳。

因此,方圆几十里,那些气管炎患者或家有小儿咳嗽的,都纷纷前来摘柚子叶熬水喝。就这样,柚子叶经常被摘得只剩树身的上顶部那些,有时甚至还惨遭被“杀鸡取卵”般的“残肢断臂”。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它,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。柚子树伤痕累累,瘦劲的枝干上三五枝桠已断裂,稀疏的叶片儿枝头苟延残喘,让人目不忍睹得着实生疼!

现在也不知道柚子树怎样了,有些惦念。同时也深深遗憾,在高楼林立的温州城,我家的窗外永远无法移栽它。当我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时,人生也开始了闹腾,离开小镇,一个城又一个城地辗转,求学和进学,然后居城工作生活以及成家。但一条条不知通向何方的城市巷道,这么多年,还是时不时会让我失去存在感和方向感。或许,一个人离开了最初呆着的地方,就像一只迁徙的鸟,时不时会想着去寻找记忆中那栖息心灵的树吧。如同今晚,为人母的我,真想能在窗外种上一棵“佑子”(柚子)树,为我的女儿,也为倾听那柚子叶上的数点雨声……

策划:刘曜

美编:胡安攀丨编辑:周斌杰

监制:吴栋梁朱闻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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